【大岛格格】疯子的仙女教母
0.
林墨是个天才，所有人都知道。
童话世界的大魔术师，总是会去创造新的可能。
但没有人认为黄其淋是同等的天才。
一个不幸无法行走的可怜人，就应该躺在病床上，自怨自艾又自我鼓励的挣扎。
1.
“可我觉得你是个不逊色于林墨的天才。”
黄其淋猛然抬起头四处寻找，他想不通在这个除了他没有第二个活物的房间里，为什么会突然传出来这样的一句话。
“我在这里，黄其淋，你抬抬头。”
顺着声音的指示，黄其淋抬起了头看向天花板。那里依然纯白，却多了一个明媚的少年，笑的比窗外的骄阳还要热烈。他挥了挥手，和迷路的人打了个招呼。
少年轻飘飘的飘了下来，蓝白的汉服尾摆和春风一起招摇，转了个圈在黄其淋面前停下。却不想一个不查，被黄其淋穿了个对穿。
“原来你是个鬼啊，怪不得你会飘。”黄其淋漫不经心的垂眸看着完全透过去的手臂，虚空握了下，像在空气里被温热包裹。“你竟然是热的诶，你不会是被烧死的吧。”
“我才不是呢！”刘宇愤愤的叉了腰，嘟着嘴表达自己的不满。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，但是漂亮的少年不应该死的那么潦草。
所以他觉得，黄其淋也不应该这么潦草的活下去，他是神奇的天才，是漂亮的少年。
他说：“我叫刘宇，黄其淋，我们交个朋友吧！”
2.
“刘宇！你不要抱我!”
这是黄其淋不知道第多少次被热醒。可以说自从认识以来，刘宇就总是喜欢趁着黄其淋睡觉的时候抱他，当然，也和他醒着的时候并不让抱有关。
“刘宇，你也不用睡觉，你就这样干飘在我身边不无聊吗？”
“不无聊啊，我觉得看着你就很有意思，你好像是天生的喜剧人。”
……
黄其淋彻底无语了。
他实在是搞不明白这个小鬼到底是要干嘛，他躺不到床上，也抱不到自己，可偏偏就是这么赖在自己身边，半步不离。
“刘宇，那为什么我上厕所你不跟着。”
“……”
这回无语的换成刘宇了。
3.
“刘宇，你生前是干嘛的啊？”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“你没有之前的记忆吗？”
“我只记得我叫刘宇，我还有个梦想没有实现，或许这就是我留在世上的执念。”
“那我帮你找。”
从此，黄其淋有事做了。他不再是每天懒懒的躺在床上去看些喜剧电影，而是试图去帮刘宇找到遗失的梦想。
他向护士要来了很多很多的道具，多到伸手可及的病床边已经再也摆不下。在这个网络发达的世界，他依然用着最传统的魔术手法，在现实里找童话。
“不对不对，这个也不是我的梦想。”刘宇低垂着脑袋摇了摇头，无精打采的挂在窗边飘着，他数不清这是第几次黄其淋为了找到他的梦想而施展魔法，他只是突然觉得，想要放弃了。
“这个也不是，那我再换一个。”黄其淋撑着手臂一点一点的挪到床边，费力去够最边上的绸扇。它被送来的很晚，被堆到了最边上，在这个一人一鬼的病房里，没有人能帮他。
“啊啊刘宇，要是你能碰到就好了，这样你就能帮我拿了。”
“你可以叫护士进来帮你拿呀。”
“……那算了，那我自己够吧。”
最完美的魔术师，不能被别人看到不完美。
哪怕没有人认为他是他。
奇迹只会在童话里发生，现实世界的走向总是无情却又无可奈何。
黄其淋摔倒了。为了够到那把绸扇，他尽可能的去伸直手臂，却因重心不稳，砰的一声从床上狠狠地摔了下来。
“黄其淋！”
刘宇焦急的飘到黄其淋的上空不停打转，看着他诡异的摊在道具堆上慢慢的闭上了眼，也只能手足无措的一遍遍呼唤他的名字。
没有办法，他是鬼，一个无法触碰也无法被黄其淋以外的人看到的鬼，面对现在这种情况，他只能被迫束手旁观。
他在责怪，责怪自己任性的想要找回梦想害得他如此。
他在懊恼，懊恼自己没能在最后帮他找回梦想。
但同时他也在庆幸，当最后的时刻到来，依然没有人认为他是林墨。
天才的英名依旧完美。他想。
当他的手穿过刘宇的胸膛，没有摸到那颗跳动的心脏，他就已经意识到了今天。
相传人只有在出生和将死时，才会看到彼岸的来客。
4.
黄其淋最终并没有死成。
因为现实和童话有一点很明显的区别——现实里，医院会有护士查房。
对此，天才黄其淋表示沉默。
“黄其淋你可吓死我了，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有多吓人。”
“你又不是人。”
“…懒得理你。哦对，差点忘了，我找到自己的梦想了！”
“！。什么什么是什么！”
“是跳舞！我想要跳上世界上最大的舞台！”
“哇哇哇！”
一人一鬼笑作了一团，彼此相依相视而笑，尽可能的汲取对方的温度，在无法相互触碰的前提下，笨拙的感受存在。
除了彼此，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真的认识他们了。
只不过刘宇没有告诉黄其淋的是，他会发现自己的梦想是跳舞，是因为那天四仰八叉摊在那里的黄其淋真的很美，好像那才是他应有的样子，跳跃着，松散着，像浸了颜料的水墨画，脚下跳着最浪漫的舞步。
黄其淋应该是站着的，他应该有腿来欢跳。
“刘宇，为什么刚见面的时候你说我是天才啊，虽然我知道我是个天才这件事实在是太难被忽视，但那时候你应该还不认识我才对吧。”
“因为你能帮我找到梦想。”
“可是那是在我们认识之后的事吧。”
刘宇转过头，看到了黄其淋一脸你别想骗我的严肃表情，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，甚至越笑越过分，笑到捧起了肚子，抹了抹眼角注定不会存在的眼泪。
“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注意到我的人，所以我觉得黄其淋你一定是天才吧。”
黄其淋想起来了，在他们认识之前，他确实见过他。
那是个不那么安静的凌晨，医院又迎来了因为车祸而登门拜访的不速之客，为了接待好这位客人，大家都开始急忙的准备着。杂乱的脚步声混杂着仪器噼里啪啦的声响从门缝里挤入，又被寂寥的气场隔绝，听的不那么真切。
床上的黄其淋偏过头看向窗外，瞥到了窗角上一抹摇曳的蓝白。他笑了笑，一时玩心大发，轻声的对着窗外说：“你看，又来了一个没有人陪的可怜虫。”
那一刻，他是真的希望有声音能回应他。
5.
接下来的日子，两人又陷入了无所事事的旋涡。
找回的梦想不能为他们的生活增添不一样的颜色，他们都没有腿，无法站起来执绸扇染江水，画孤舟荡星河。
漫天璀璨星河，他们是冰凉的独月。
即使知道前途目标，但他们依然停留原地不愿出发，只靠那些重复多次的简单小魔术来消磨时光。
尽管这些魔术已经重复到刘宇都看透了个七七八八。
“没意思，你都看出来了。”
黄其淋随手扔下了手里的道具，刘宇也放下了鼓掌的手。气氛陷入了沉默，没有人再说话。
良久，黄其淋才开了口。
他说：“我觉得我不是天才。”
“不，你是天才。”
“我说了，那次只是个意外。”
“可你真的帮我找到了梦想。”
“一个找到了就没用的梦想。”
……
双双无言。
黄其淋不敢去看刘宇的表情，他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。被现实打磨的大脑变顿了，说不出以前那些机灵俏皮的聪明话。
然后，刘宇就飘走了。
这是林墨第一次看见鬼穿墙，在之前的日夜里，刘宇陪他一起困在这个病房里。
他在刘宇的目光里，才显得不那么孤独。
只是，以后可能，被困在这里的只有我了。也是，他是鬼啊，本来就可以飘到任何的地方，不用一直在这里陪我的。奇怪，怎么眼睛会有点湿呢。
黄其淋无力的低下脑袋，他想屈起膝盖紧紧地抱住自己，但是他做不到。
在那场魔术师退场的车祸里，黄其淋失去了站起来的机会，也褪去了林墨的光彩。
从此黄其淋只是黄其淋，天才的桂冠易主他人。
橘黄的夕阳不合时宜的钻进冰冷的窗，轻抚床上笔直的双腿，暖阳温润残留着温度，像他靠近时指尖的流连。
温暖明媚，如我们的初见。只是这次，可能以它做结。
但是好不甘心啊。刘宇，我想你陪我。
“黄其淋！”
“诶？你怎么哭啦，你不会以为我会抛弃你把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6.
“…所以你是说，你穿了个墙之后发现自己长腿了？”
“对呀很不可思议吧哈哈哈哈哈，我也没有想到，虽然还没有脚，但是我能跳舞啦!”
“林墨，我是说我能跳舞啦！”
林墨，所以你也可以站起来。
魔术师善于创造奇迹，在你的童话里，没有人可以打败你。你找到的梦想，也绝不会没用。
黄其淋迷茫的眨眨眼，他好像有点没太听懂刘宇在说什么。
虽然刘宇长腿这件事很不可思议，但是他的存在本身就很不可思议了吧，那么为什么还要在意这些细节呢，万一我真的也能站起来说不定呢。
不过这都不重要了，重要的是，他们又有新的事情可以做了。
林墨笑了笑，有些事情也不需要知道的那么清楚。
刘宇还是喜欢飘在床边和窗前的那片空地上，林墨就侧着身子对着他。
只是这回是刘宇在演，林墨在看。
少年在光下起舞，他比光还要温暖耀眼。
林墨看呆了。
这不是林墨第一次看中国舞，或者说，他经常去看。如果不是选择用魔术去维系童话世界，那么他很有可能就会去选择这一条路，在舞台上创造一个比童话还绚烂的世界。这也是他的热爱。
刘宇简直就像是林墨缺失的那块灵魂碎片，拥有了他，林墨的童话才有了专属于他的仙女教母。
“刘宇，我也想跟你学跳舞。”
“好，我教你。”
7.
谁能相信脊神经严重受损的人能再次站起来甚至跳舞。
没有脚的小鬼能。
林墨说的认真，刘宇听的也认真，甚至专门为林墨量身制定了一个特殊的学习计划。
“首先，我们要先复建。”
“…好。”
复建真的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，用林墨的话说，这是比他刚练习魔术时还枯燥折磨的事，对比起来那些无聊的日夜都不显得那么乏味了。
但他没有提出放弃，反而一直再坚持。
他叫来了护士，走出了病房，在专业人士的指导下一步一步走的痛苦又坚毅。尽管这时候刘宇并不会陪着他一起来，但他会永远在门后等待着林墨的归来，一推门就能感受到熟悉的温暖袭来。
虽然没有刘宇的复建时间对于林墨来说显得更加难熬，但是林墨隐约中又很满意现在的情况。
林墨可以狼狈，但林墨不想在刘宇面前狼狈。
他想给刘宇个惊喜。
只是好像，给不成了。
今天回到病房，林墨并没有被熟悉的温暖萦绕，相反，围绕在身侧的是冰冷的判决书。
他们说，黄其淋，你不是天才，你是个疯子。
这一次，没有刘宇来为黄其淋反驳。
也是在这一次，黄其淋才发现刘宇从来不在有第二个人的时候出现。
难道我真的是个疯子吗？
不！我不是！
刘宇说了，我黄其淋是天才！不亚于林墨的天才！
他挣扎，他嘶哄，他想要挣开束缚去寻找刘宇的存在。他坚信那抹温暖是真实的，那束光是切切实实为他们两个而照亮的，仙女教母不会抛下他的辛杜瑞拉，刘宇不会抛下他的黄其淋。
刘宇他，一定就在那堵墙隔壁，只要这些人消失，他就会回来了，会开心的喊着说他回来了。
黄其淋红了眼，发了狂。他越发觉得这些人吵闹，是他们破坏了自己的童话世界，驱赶了自己的仙女教母。不然刘宇不会扔下自己不管的，他们就连睡觉也要紧紧依偎。
黄其淋想要找到刘宇，穿过这堵墙，刘宇就在另一面等我。
恍惚间，黄其淋又感受到了那抹温暖。
他笑了，笑的肆意又张扬，像极了从天而降的刘宇。他也真实的感受到了刘宇，就在墙的另一侧。所以，他逃脱了现实层层的束缚枷锁，向那堵墙冲去，向着黄其淋的童话里名为刘宇的仙女教母。
8.
林墨是个天才，所有人都知道。
黄其淋是个疯子，不是所有人都知道。
刘宇是个仙女教母，只有黄其淋知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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